幸歌

《8102》

00.

那天，我从梦里醒来。

01.

他们说东山下长了棵新芽。

“上一棵是五百年前了。”

他们便叫我用三百条蛆换一把锄头，说三月初三一道去挖了它。

我这才知道，又是一年春天到了。

02.

三月初三却下起了黑雨。

冲散了我身上的蛆卵。

他们却叫我先别管，催我快些走。

“芽要是长大了，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。”

03.

隔着很远的时候，他们就往嘴脸上涂抹满了土。

他们说这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，几千年前，趁夜从茅厕里挖的。

茅厕是什么，我不懂。

只是听他们说，是古时候的聚宝坑，什么好东西都有。

他们还说，学着老祖宗们那样，用土抹了脸，就不怕芽的香味了。

04.

芽实在很小。

他们说千万要小心，芽的香味有剧毒。

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挖。

他们却告诉我，越是小心越会中毒。

“那应该怎么做？”

我问。

05.

我的锄头被他们夺了去。

他们说，要这样。

几下猛刨，把芽连根挖出。

芽瞬间腐烂了。

腐烂的地方，翻出了数不清的土。

我知道，这些土够养许许多多的蛆了。

“今年是个好年头。”

他们说。

06.

没有人知道下一棵新芽什么时候出现。

但我只想要回我的锄头。

07.

回去的路上，他们说起从前。

从前有数不清的芽。

还有数不清长大后的芽。他们说那叫做树。

我没有见过树。

但我想，既然有数不清的芽，一定也有数不清的蛆了。

“那样的生活一定很好。”

08.

夜里，我躺下准备做梦。

却总有些不舒服。

想了半天我才明白，原来我还惦记着被他们夺去的

——我花了三百条蛆换来的锄头。

END